在慶祝到美國生活10週年之際,陳光誠接受了《希望之聲》「走入美國」節目主持人辛恬的採訪,分享了他當年艱難逃離的經歷細節、心路歷程,以及在美國生活的最大感受:即“自助者天助之”,希望以此鼓勵依然艱難生存在基本人權被剝奪的中共專制社會裡的中國人。
“陳光誠夫婦的勇氣、韌性和永不放棄的精神是人們的典範”
陳光誠的夫人袁偉靜向來到美國天主教大學慶祝他們夫婦成功逃離中國抵達美國10周年活動的親朋好友透露:陳光誠曾經私下對她說,10年前的5月19日他們成功逃離中國抵達美國的那個日子 “是我們的獨立日”。
慶祝這個“獨立日”的活動,5月18日在位於華盛頓DC、陳光誠任訪問學者的美國天主教大學舉辦,國會資深眾議員克利斯-史密斯(Chris Smith)受邀特地來到現場祝賀。在陳光誠逃亡過程中,當時擔任美國聯邦眾議院外交委員會主席的史密斯議員召開了緊急聽證會,直接與陳光誠通話,對於曝光中共企圖阻止他逃離的伎倆起到了關鍵作用。
“我們今天在這裡慶祝陳光誠英雄般的生活,他和袁偉靜夫婦的勇氣、韌性和永不放棄的精神是人們的典範。陳光誠在中國捍衛那麼多被強制墮胎的婦女和其他人的人權,他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 史密斯議員在接受辛恬採訪時說,“我非常敬佩陳光誠夫婦,他們從被中共嚴控監視的家中逃到北京的美國駐華大使館,是一個史詩般的經歷,應該拍成電影,會是一部大片。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美國天主教大學國際人權中心主任比爾-桑德斯(Bill Sounders)表示:“陳光誠的鋼鐵意志、永不放棄,是最令人敬佩也是最值得所有人學習的精神。”
因披露暴力墮胎惡行而遭受中共迫害
來自中國山東省臨沂的陳光誠,自學法律知識幫助村民和殘疾人士維護權益,被譽為“赤腳律師”、”盲人律師“。2006年,他因披露山東臨沂地區的暴力墮胎現象,受到當地警方的迫害,並被判處4年刑期。陳光誠獲釋後,一家人依然遭到當局的監視居住。2012年4月,他逃離家鄉、進入了北京的美國駐華大使館;同年5月19日陳光誠一家人離開中國,抵達美國。
今年50歲的陳光誠目前是美國天主教大學國際人權中心的訪問學者,他還加盟了多家美國保守派研究機構,為繼續推動中國人權和宗教信仰自由而努力。
陳光誠80歲的母親和大哥陳光福等家人,都來到慶祝活動現場,他們回顧當初陳光誠逃離家鄉、進入美國駐北京大使館、最終來到美國的經歷,都表示,當時覺得是不可能的事情。
陳光福說:“說實在的,十年前光誠被那麼多人圍在家裡,沒有一個人能夠想像他能活著出來。當我第一時間聽到光誠從家裡逃出來的時候,我根本就不相信。因為我那時候在臨沂打工,距離光誠住的地方差不多有100多裡路。光誠跑到蒙陰縣劉元辰家的時候,劉元辰的太太跑到我家去告訴我太太說光誠在他們家裡,我太太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不相信。
“我們就認為呢,他們可能是設了一個圈套,表面上好像是他出來了,然後在他逃亡的時候製造一場車禍,這個事情就結束了,因為畢竟他們這個維穩的經費也是非常高的、代價也是非常的大。” 陳光福說。
為了自由,冒險出逃計劃了一年多
袁偉靜表示,他們的出逃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不是說你想逃就逃了,我們是計畫一年多的。就是被困的情況下,我們所追求的就是自由,但是我們沒有自由,就是想盡一切辦法。”
但是他們當時24小時被監視,怎麼辦呢?“所以我們晚上很少睡覺。我們研究看守我們的每一個人的習慣、每一個人的性格,我們觀察研究了一年多。”
期間他們試圖逃了好多次,但是都沒有成功,“舉個例子,有的時候我看著好像有一個機會,他們坐在院子裡好像沒有直接盯著我們,我就帶著光誠想逃,可是剛一出門他們就注意到了。那我就找一個機會(因為光誠特別喜歡花這些東西)就說:哎,光誠,這個花開始發芽了,或者是這個花開始開花了,這個花是什麼顏色的⋯⋯總之我就找一個理由,就是讓他們相信我們沒有什麼變化,這就是我們日常生活的東西。所以說,我們中間逃了好多次都沒有成功,只是說最後一次成功了。”
袁偉靜說,他們也知道逃跑很不容易,也知道有多麽危險,“包括光誠的媽媽我們都不敢告訴她我們有這樣的一個計畫。因為之前媽媽告訴過他:你在家老老實實的。那個時候媽媽雖然可以出去,有6個人在後面跟著她,但是她還可以出去,她還可以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樣子,就是我們家到底被圍了多少圈,她都知道。她就是說你出去就沒命了。所以她一直不讓我們出去。”
袁偉靜當時也覺得能逃出去的希望太小了。但是,“光誠說:如果試着出去,我們就有希望;如果不試,連一丁點兒希望都沒有。況且那個時候他的身體情況真是太差了,如果我們再等,他真的就會死在家裡。所以我們也就是抱著一線希望,為了自由,就跑。”
“我不願意把命運交給他人,我就是要自己把握”
回顧當時遭受中共當局嚴密監視居住的情形,不僅家人,很多其他知情人士也都認為陳光誠要想逃離是不可能的。而他的成功出逃被認為是一個神奇。那麼對陳光誠而言,他當時是怎樣的心路歷程呢?他向辛恬披露:
“其實呢,我是從一開始內心就知道,我一定會成功,因為我考慮事情和一般人不一樣,我是從人性原理上考慮。比如說,我在家裡的時候我就考慮,首先我要說通我的家人去逃亡。我家人的反應就是,怎麼可能!”
陳光誠說,他媽媽當時強烈反對:“我媽媽就說:你不要想那個啦,上百雙眼睛看著你,你自己看不見!他們安裝得到處都是強光燈、攝像頭,每個路口都有他們的點,外面還有巡邏的崗哨,你怎麼可能逃得出去啊?你一旦被他們發現,在外邊就把你打死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們也假裝不知道,就沒人知道了。你就待在家裡。早晚都會有結束的時候。”
陳光誠怎麼想呢?“我就想:也許媽媽說得對,會有結束的時候。但是什麼時候啊?我不願意把命運交給他人,我就是要自己把握。所以在這個時候我就不斷地說服他們,找個機會要逃出去。我明白他們的理解,他們說安了攝像頭。其實我自己的理解:攝像頭它嚇人的作用比真正它的作用要大得多,好多人就是因為看到了這種形式就被嚇住了,就不再去努力了,結果就停滯不前了。”
他說,回想當初在監獄裡,床上面一米多處就是攝像頭、就是話筒,他整天都在跟它們打交道。“我深深地知道,每一個人無論是誰,無論你給他多少錢,他都不可能24個小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攝像頭,這做不到的,違反人性的。所以,剛剛安上攝像頭大家還可能仔細盯著、好好看著,時間一長,攝像頭在,真正的作用可能最多也就是起個記錄的作用,將來他們可以通過它查。但是你說你從攝像頭前面經過就會被他發現,我是不相信這個的。”
“一百個人也不如一條狗”
陳光誠繼續講述逃離經歷說,“了解了這些之後,其實我對於人也是這樣,你看共產黨用了那麼多看守,我當時就想:一百個人也不如一條狗。如果沒有我鄰居家那條狗,我早逃走了,真的是這樣!當時就那些看守,就憑他們的感官能力,我真的覺得對我來講不是那麼困難。但是那個狗是很討厭的,稍微有一點兒動靜它就拚命地叫,結果它一叫就會把中共的那個狼狗給叫來,那我就前功盡棄了。”
陳光誠表示,由於他對人性的認知、對每個人感知能力的認知,他就知道自己一定能夠成功。但前提是要說服家裡人。經過了幾次失敗,但又沒有被看守發現的情況下,最後一次他們成功出逃了。
陳光誠的成功出逃,除了他對於人性的深刻認知,是不是也跟他對於中共的認識有關係呢?他這樣回答:
“我覺得,對中共的認識本身也是這樣,中共是一個魔鬼,它是一個陰性的東西、墮落的東西,它雖然看似能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做它的壞事情,但是你會發現,它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陰性的、都是邪惡的。邪不壓正啊!這是本質上的東西,這個東西是不能超越的。所以不管它的力量再強大,你只要掌握了它的規律,你就能夠克制它;它不可能是鐵板一塊的,他也是人他不是神,對吧?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他不就是群人嘛。”
“你說,一塊石頭放在這兒它是石頭,一百塊石頭放這兒它還是石頭,它不會變成鋼,它也不會變成合金,它還是石頭。你手裡拿一個錘,你就可以把所有石頭都打碎。你不要擔心它是一塊還是一百塊,它沒有什麼區別。所以,靠這種人多來嚇唬人,如果真打架肉搏我打不過你,如果跑我也跑不過你,他們有車、可以動警察、封公路。可是,我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呀,陸路不通我們可以走水路啊。所以,了解了這些東西以後,就能克敵制勝。”
那麼鄰居家的那條狗到底是怎麼回事?陳光誠告訴辛恬,關於那條狗的情況,當時很多人都不理解:
“我們突然發現,那一天那條狗就沒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當然知道為什麼沒有啦。說句實話,那些爪牙好對付,狗不好對付。” 陳光誠他們發現狗不在了,就要利用這個機會。結果就在狗被拿走的第二、第三天,他們就成功突破了中共的監控。
那麼鄰居和他的那條狗怎麼了呢?“後來呢,說到這條狗,我的這個鄰居也被中共公安從家裡強行帶到派出所去,問了半天多:
警察問:‘你告訴我,你為啥把狗牽走了?’
鄰居回答:‘我親家的狗死掉了,他還有個店,經商有很多東西,他還需要有雙耳朵,所以我們就把狗借給他用了。’
警察說: ‘不行,你說的不對,你們是不是商量好的?你把狗牽走了給他留這個機會?’
鄰居回答:‘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把狗借給親家這還有問題嗎?’ 警察說:‘不行,不是這麼簡單,你必須交代清楚!’ ”
陳光誠後來聽說了這個過程,覺得非常有意思,“我的鄰居是不敢說他們啦,要是換個人,你就問啊:你們一百多個人還不如這條狗嗎?哦,你們那麼多人在那兒,這條狗就那麼重要嗎?多好的問題啊,但是他不敢問。同時我聽說了,除了他,我們周圍所有有關的、原來對我們表示過善意的人,包括我後面的鄰居,都給拉走了。”
監視陳家的上百名看守也被關起來,一個一個地查,一直查了好幾天。陳光誠聽說,最後是中共高層,據說當時是周永康說了什麼,才把他們放回去;據說放回去也不允許回家,直接帶去站崗,就是把正規軍撤走,“因為把這些看守關全部起來以後,中共是用了正規軍的,都是站在我們家房頂上,一排20個。”
“我不是說了嘛,中共它是陰性的,我們是正義的一邊,我們是非常陽光的這種心態去面對它,就一定能夠戰勝它。” 陳光誠自信地說。
面對中共迫害,“最大的保護就是揭露中共的罪惡”
陳光誠在活動上演講時也鼓勵大家,不要認為站出來曝光中共是沒有用的,尤其現在像在上海,百姓被迫害成那個樣子。對此他表示:“很多人都有這個困惑,我覺得其實很簡單就能解決,你就看當事情發生的時候共產黨想要你怎麼樣,共產黨想要你做的那個事情,一定是對它很有利的事情,對你很不利的事情。”
他說,中共最希望你做什麼,你就應該做相反的事:“比如說案子發生以後,共產黨說:你不要接受外面採訪啊,不要接受《希望之聲》採訪啊,你保持沈默低調點兒,我們可能很快會把你家人放出來。你真的相信共產黨嗎?如果信,上當了。如果不信,把這案子大量曝光出來跟大家說,反而能夠幫到這案子。”
陳光誠認為,要想了解中共的本質並不難,但是對於很多沒有經驗的人、不了解中共邪惡本性的人,就比較困難。所以他希望透過媒體告訴大家:“當中共要迫害你的時候,首先對你最大的一個保護,就是揭露中共的罪惡,就是要把它所有做的惡事公佈於眾,通過各種你可能使用的方法,只要你曝光 出來,那它對你迫害的力度或者程度也就這樣了。如果你按照中共的要求保持沈默,那接下來可能真的就完全失控,你一點兒主動權都沒有了。”
陳光誠在2015年出版了英文回憶錄《赤腳律師》,詳細描述了他在10年前逃離中國過程中前前後後的細節。這本書先後被譯成了德文、瑞典文、法文、中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日文以及盲文等十多種版本。
一位來自山東的男士在接受辛恬採訪時表示,在他看來,當時被中共監視居住的陳光誠和最近的“鐵鏈女”情況是一樣的。而陳光誠當年的抗爭,對他和很多中國人起到了很大的啟發和激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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